狼行成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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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anish.china.org.cn | 04. 09. 2013 | Editor: Claudia Leng [A A A]

狼行成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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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行成双

天亮的时候,她离开了井台,消失在森林之中。这里离村庄太近,村子里人们的身影绰约可见,她不能留在井台上,否则会引起人们的注意,给他带来新的危险。

整个白天的时间里只剩下他了。他躺在井底的背阳处,一动也不动,只是在漫长的凝止之中,偶尔抬头望一望井口那方狭小的天空。不断有人从井台边走过,有时候是猎人带着一群出猎的猎犬,有时候是孩子们驾着新做的雪橇,它们溅起一些雪粉落下井来,掉在他的脸上和身上,麻酥酥的。他没有去抖落它们。他不动,仿佛是井底一段原有的黑暗。他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屈辱和悲观。他有生以来第一次的,有一种想要哭的感觉。

天黑之后她回来了。她很困难地来到井台边。她为他带来了一只獾。她自己也已经吃饱了。为此她付出了很大的力气。为了填饱自己,并且准备一份更充足的食物,她差不多整整一个白天都没有停止过追逐和撕搏。她甚至企图去袭击一头离母亲有着二百公尺距离嬉戏着的幼豹。

天上又在下雪了,但雪不大,飘得很安静,一点儿声息也没有,悠悠缓缓的,在夜色中显得十分美丽。因为如此,因为无声和舒缓,才让人觉得这飘舞着雪花的夜晚是那么的静谧和安详。雪是无染的雪,洁白到极致,把月光反映到井底下,使她在井上便能看得清楚他。她看见他用力而专注地撕咬那只獾,很满足地把它嚼碎并且吞下去。她的眼睛潮湿了,鼻子有些堵塞。她要他别那么慌,慢慢吃,天才刚刚黑,他们有的是时间。

他在井底,把那只獾一点儿不剩地全都填进了胃里。他感到黑夜重新归还给了他信心,整个白天渗透进他骨髓里的恐惧和孤独此刻已经荡然无存。因为进食他有点儿累。他趴在那里休息了一会儿,然后站起来,开始了他新的尝试。

她有时候离开井台,走到通往村子的路上去,看看他们是否惹出了什么动静,然后她再踅回到井台边来。她总觉得在她离开的这段时间里,奇迹也许更容易发生。她在那里张望着,企盼等她回到井台边上的时候,他已经大汗淋漓地站在那里,四爪间满是黑乎乎的苔泥,喘着粗气傻乎乎地朝着她笑了。

但是没有。他并没有站到井台上来。他确实大汗淋漓,确实喘着粗气,确实满爪苔泥,可他仍然在井下。他挟火裹风,像一道姜黄色的闪电,在黑暗中一次又一次朝井上扑来。他是那么的投入,那么地卖力,他还从来没有那么投入和卖力过。可是那并不能证明什么。他每一次的跃起都伴随着同样距离的跌落。他跃起得越高就跌落得越狠。有好几次他都摔得很厉害,好一阵爬不起来。雪是静静地在那里下着,样子像是在水里似的,降落得很慢,看着一朵朵飘着,老半天落不到地上。这是风做成的。风一不在的时候,雪就下得有点儿怪模怪样了。竟然有月亮,很圆很亮的月亮,明目张胆地挂在那里,一点儿也不受雪花的干扰。他在月亮下跃起,落下,咚的一声闷响,那月亮就抖一下。他跃起,落下,再跃起,再落下,月亮一直这样抖着,不断地抖下去,终于抖落到松梢下,看不见了。

天亮的时候,她再度离开井台,消失在森林里。

太阳升起的时候,雪地里一片耀眼的亮光。有一只凤头百灵落到井台边来,歪着头朝太阳看,看一阵,张嘴来了一串亮丽的啾鸣,阳光在那串亮丽的啾鸣声中碎成无数金黄色的矢羽。

他躺在井下的背阳处,让黑暗和潮湿把自己罩住,万念俱灰地闭着眼喘气。他浑身肮脏不堪,土黄色的皮毛凌乱得完全不成了样子,因为不断地摔打跌落,他的身子已经有些浮肿了,这使他显得相当的萎靡不振。他不想让凤头百灵或别的什么看到这样的他,也不再抬头看井口那方狭小的天空,他把他的整张脸都埋藏在前爪中,一动不动,就这么,捱过了漫长而孤独的白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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