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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anish.china.org.cn | 04. 09. 2013 | Editor: Claudia Leng | [A A A] |
……莫非,真把这个谢伯茂给写出来了吗。
“你怎么知道他就是谢伯茂的?”
“他身上挂个大牌子的嘛。好几个月了,每天六点左右都从这条路走。”姑娘一笑。她手指细长,收拾餐盘的样子很好看。
整个下午陈亦新都浑身不自在,看什么东西都像是双的或是虚的,一个女同事关切地指出说他的脸色很难看。
好不容易捱到下班,差不多正是那姑娘讲的时间,他绕到那家茶馆,立在马路对面,也算是等的士——晚上要搞酒嘛,不能开车。顺便在报亭买了一份周刊。
打个岔再抬头,果真就看到一个“谢伯茂”的牌子在马路对面的人群里摇摇晃晃。脏兮兮的白板,三个稀疏无章法的字,一个半老不老的人背着。陈亦新一直地盯着,眼眶肿胀。他本可以喊上一声或是追将上去,可不知为何,双腿重如灌铅,更有一种羞怯与惊惧,眼睁睁就看着“谢伯茂”转到另外一条街了。
随后急忙赶到位于城西的大酒店,外地同学及“其它几个鸟人”早已到了,还有女同学及女家属,简直高朋满座,不由人不兴奋。陈亦新跟着众人闹酒,十分的活泼。然后到K厅又唱又跳并继续喝,直搞到将近凌晨才散去。门口三五成群,全是跟他一样手脚拖沓不作主的人。陈亦新看着他们,又从玻璃幕墙看看自己的身影,大家都是一样的面目糊涂,全像孤魂野鬼。
回家路上,陈亦新吐着浑浊的酒气对的士司机说:“嘻嘻,今天,碰着个老朋友。”
“唔,老朋友,不容易。”的士司机疲惫地敷衍,把车窗摇下来一点,并把收音机的音量扭得很大声。
陈亦新张了张嘴,把微烫的脸转向窗外,沙沙作响的晚风中,偶尔几个面孔在疾速地走。他的手无力地搭在窗户口,突然间颓唐了,有些悲怆地想起漂浮在街道对面那个白纸板上的“谢伯茂”,不管他是男是女,是愚是浊,是今人还是鬼魂,不如,真的去会一会吧。
他想起每晚都给女儿讲的睡前故事,那么多的童话、神话,那么多绝无可能但十分美好的事。但是,他知道,老天爷是不给成年人准备童话的。
整个晚上都睡不着,陈亦新想起他的秃笔与没有用完的一叠信封,还有半瓶“一得阁”墨汁。这几样东西正呆在他办公室的黑暗里,想到它们从此将一无用处,真差点儿掉下泪。他很难过——因为突然降临的物理的“存在”,谢伯茂反而就此失去存在意义了。他再也不能够写信给这个好不容易找来的朋友了。
7、李复背着“谢伯茂”走到茶馆这条路时,天色已晚,他有些疲惫地想着,这一天,又要结束了,毫无变化地结束了。
今天上午,他领到工会提前发下的劳模退休纪念金,挺厚的一叠。领导拍拍他的肩:“这个‘救死信’的岗啊,等你光荣退休了,我们就打算撤掉了。”“是的,该撤,没什么用。”李复完全赞同。
这些天,走在路上,看到人们小跑步地赶路、对着手机着急地嚷嚷,或是蹲在路牙子上拧着眉头。他们的表情与姿势总让他产生不安的联想,他想起他看过的晚报,想起人与人之各种令人叹息的阴差阳错,悲观地预感到一种无法挽回的惋惜——如果这些信当真死了,它们将被销毁、成为一团纸浆糊糊,那么,“本市陈缄”想说给谢伯茂的话,就要永远、永远地没了。唉……他是真心想要帮上一点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