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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anish.china.org.cn | 04. 09. 2013 | Editor: Claudia Leng | [A A A] |
令他惊讶和不安的是,此信未解,约摸两个星期之后,又一封谢伯茂的死信转过来了。此后,三个星期或两个星期,大概这样的一个间隔,毛笔小楷总会非常安详地如约而至,带着一个又一个令人束手无策的地名:百猫坊,秦状元巷,邀笛步,珠宝廊,安乐寺,油市大街,扫花馆。唉,“本市陈缄”真像在捉弄人。或者,他(她)苦苦寻找的谢伯茂是个居无定所的人吗?
2、谢伯茂是陈亦新的朋友。
“朋友”这个词有点怪,用途很广泛。小时候,大家都被称作“小朋友”,看电视时会被主持人叫做“观众朋友”,到购物中心会被称作“顾客朋友”,生面孔会被叫做“这位新来的朋友”,平常一张口,也总是跟几个“朋友”看球去了、喝茶去了,包括业务上互相利用和欺骗的,也一概是“生意场上的朋友”,连大街上的小杆子打架前也会拍拍肩说着“嗳,这位朋友”如何如何。当然,还有与性活动相关的男朋友、女朋友。对了还有老朋友,比如,蒋介石与毛泽东就是一对“老朋友”。等等。总之不管怎么说,陈亦新的朋友还是蛮多的。
谢伯茂是其中特别的一个。能交上这个朋友得谢谢女儿。
五岁的女儿有个陈亦新看不到的隐形朋友,不知是人或是别的生物,亦不知性别年龄,女儿唤她的这个朋友叫做:飞鱼。喝酸奶、起床、玩玩具、上幼儿园、便便、逛动物园,都要招呼着飞鱼并与其窃窃私语、分享感受,那种亲密无间的程度,令陈亦新既妒且羡。
大概就是受了女儿的启示,一个有些鬼祟的念头在某天突然来袭。
……午睡中猝然睁开眼,窗帘飘动、如死亡的阴影投射于沙发上。对面两个同事笑嘻嘻地在网上看着什么。隔壁打牌的声音短促而亢奋。手机里几条未读短信,可能是妻子跟他确认谁去幼儿园接女儿,或是理财产品推荐什么的。QQ上,同学群、公司群与老乡群不停闪来闪去。微博页面则已滚动了若干屏。一切跟平常毫无二致,世界汩汩流逝着亲切的平庸碎片,如同漂移中的岛屿……陈亦新内心里突然涌上一阵孩子气的感喟:唉,他也想要一个他自己的“飞鱼”。一个没有任何人看得见、但他时时刻刻可以清晰感知其存在与陪伴的朋友。
谢伯茂。他从沙发上翻身起来时,脑子里替这朋友找了个名字。也无它意,只是即兴地想到,说不定,这朋友恰是谢安或是谢灵运后代的后代,正好居住在现今的南京某处,正好与他成了朋友。就这么的而已。
接下来的半天,陈亦新感觉好多了。他跟平常一样做事和说笑,只在心中时不时与谢伯茂交换看法,一切似乎都变得可以忍受了。他几次想到女儿,有点想笑,觉得自己跟她一样快活了。
白天开会、晚上喝酒以及夜间睡不着时,他对谢伯茂又增加了不少了解。
谢伯茂的年纪跟他是差不多的。患有肩周炎。喜欢看野史书以及欧洲情色片,因为这两者都会让他十分感动。对网络事件、CPI指数、星座之类的话题感到由衷的厌倦。抽烟,也喝点酒。不喜欢看人在正式场合穿唐装,以及座谈中使用“抛砖引玉”这个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