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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anish.china.org.cn | 04. 09. 2013 | Editor: Claudia Leng | [A A A] |
7
出了宾馆的大门,从有路灯的大道岔上一条小柏油路,走上大约五百米,就是姐姐的待王村了。柏油路上没有路灯,但并不妨碍路的清晰。夜是有光的,自来光。在有灯的地方,灯的强悍把这自来光给遮住了,现在,在这乡村的小柏油路上,这原本柔弱的自来光淡淡的,慢慢地,浸染出来,弥漫开来。
快走到村口的时候,我看见一棵树下立着一个男人矮墩墩的黑影,走到那个黑影身边,姐姐停了下来。黑影问道:“去哪儿了?”
“我妹。”姐姐指指我,“来这儿开会了,在宾馆住,抽空来家看看。”
“哦。”
黯淡的夜色中,我无法看清楚男人的脸,只能感觉到一阵浓重的酒气和烟气。酒是白酒,闻不出来什么牌子。烟味我很熟,就是河南本土的黄金叶。
“镇上的人又来找没有?”男人问。
“没有。”
“那就中。”
说着,男人朝着村外走去,我回头看了一眼,他的右腿微微有些瘸。姐姐告诉我,他是村长,他家在村里是单姓小户,穷且不说,又只有他一个男孩,他学习也不好,在读书上没有出路,因此很早就辍学当了泥瓦匠,后来到外面当包工头,吃了不少苦,连腿都瘸了,终归赚到了钱,前年村委会换届时他特意回来参选村长。原来的老村长本是不想干了,但有人争食便觉得香,再加上这食确实是香——要拆迁的信息前年便开始萌动了。老村长便愈发不肯放手,发誓要守住江山,还为此在银行贷了十万元款,时不时给村民们送礼,请村民们到饭店里大吃二喝,原本以为自己胜券在握,没想到最终输给了这个没怎么拉票的瘸腿。当看到选举结果时,老村长都吐血了。
“村里的人吃了人家的,拿了人家的,还不投人家的票?”我纳闷。
“咦,就是不投他。大家伙儿心里都明白着呢,不吃白不吃,不拿白不拿,可到了投票的时候,还就是不能投他。他要是还当村长,那十万的贷款还不得想法子从村里的公款上出?他么,”姐姐身后一指,“他不缺钱,图的不是钱,是从小被欺负惯了,要回来争口气,瘦牛只吃大食不出大力,壮牛是又吃大食也出大力。他是能办事的。我这房子要不是他护着,乡里早就给我扒了。”她得意地叹了口气,“去年那个宅子没办法,等钱用,扒得早了。这个房子,我就不扒!谁不知道越迟扒越好?越迟扒利越大?我盘算好了,争取当个倒数前五名!”
聊着说着,我们走进了村庄深处。路灯很少,只有主干道上的两盏。拐进姐姐家的街道,走了没几步,灯光就被黑暗吞噬了。村庄的深处真暗,真静啊。这或许才是真正的黑暗——灯光已经消失,自来光还没有显现。我打开手机照着走了几步,才渐渐看清了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