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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anish.china.org.cn | 04. 09. 2013 | Editor: Claudia Leng | [A A A] |
事业成功后的女人,在一个个孤夜难眠的时刻,真是不由自主地常要想家,怀念那个遥远的家中厨房,厨房里一团橘黄色的温暖灯光。
家中的厨房,绝不会象她如今在外面的酒桌应酬那样累,那样虚伪,那样食不甘味。家里的饭桌上没有算计,没有强颜欢笑,没有尔虞吾诈,没有或明或暗、防不掉也躲不开的性骚扰和准性骚扰,更没有讨厌的卡拉OK在耳朵边上聒噪,将人的胃口和视听都野蛮的割据强奸。家里的厨房,宁静而温馨。每到黄昏时分,厨房里就会有很大的不锈钢精锅咕嘟咕嘟冒出热气,然后是贴心贴肉的一家人聚拢在一起埋头大块朵颐。
能够与亲人围坐吃上一口家里的饭,多么的好!那才是彻底的放松和休息。可她年轻气盛的时候哪儿懂这些?离异而走的日子,她却只有一个简单的念头:她受够了!实在是受够了!她受够了简单乏味的婚姻生活。她受够了家里毫无新意的厨房。她受够了厨房里的一切摆设。那些锅碗瓢盆油盐酱醋全都让她咬牙切齿地憎恨。正是厨房里这些日复一日的无聊琐碎磨灭了她的灵性,耗损了她的才情,让她一个名牌大学毕业的女才子身手不得施展。她走。她得走。说什么她也得走。她绝不甘心做一辈子的灶下婢。无论如何她得冲出家门,她得向那冥想当中的新生活奔跑。
果真她义无返顾,抛雏别夫,逃离围城,走了。
现在她却偏偏又回来了。回来得又是这么主动,这样心甘情愿,这样急噪冒进,豪无顾虑,挺身便进了一个男人的厨房里。
真正叫人匪夷所思。
假如不是当初的出走,那么她还会有今天的想要回来吗?
她并没有想。
此时她只是很想回到厨房。回到一个与人共享的厨房。她是曾经有过婚姻生活,曾经爱和被爱过的人,比较明了单身和已婚的截然不同。一个人的家不能算家,一个人的厨房也不能叫作厨房。爱上一个人,组成一个家,共同拥有一个厨房,这就是她目前的心愿。她愿意一天无数次的悠闲地呆在自家的厨房里头,摸摸这,碰碰那,无所事事,随意将厨房里的小摆设碰得叮当乱响。她还愿意将做一顿饭的时间无限地延长,每天要去菜市场挑选最时鲜的蔬菜,回来再将它们的每一片叶子和茎杆儿都认真地洗摘。做每一顿饭之前她都要参照书上的说法,不厌其烦地考虑如何将饭菜营养搭配。慢慢料理这些的时候,她的心情定会象水一样沉稳,绝对不会再以为这是在空耗生命和时间。纤纤素手被洗菜水浸泡得指尖红肿、关节粗大,她也不会再牢骚埋怨。她希望她的心情就那样象水一样,温吞,空泛,温吞、空泛地在厨房里消磨时光,什么外面争斗的事情都不去想。她愿意看见有一两个食客,当然是丈夫和孩子吃着她亲手烧的好菜,连好吃都顾不上说,直顾低头吃得满嘴流油,脑满肠肥。
脑满肠肥?一想到这个词,枝子就不由得偷偷地笑了。
她真的是不想再在外面应酬做事,整天神经绷紧,跟来来往往形形色色的人虚与委蛇。不知为什么,她有些厌倦人。名利场上各色各样的人:卑鄙的、龌龊的、委琐的、功于心计的、趋利务实的人……看都看得她眼花了。整天的与人打交道也快把她的神经折磨垮。她想返身逃逸,逃到没有人的地方去。而厨房就是她最后的避难之所。
厨房对她来说从来没象现在这样亲切过。她从来没有象今天这样对厨房充满了深情。
炉上的不锈钢精锅冒出袅袅热气。枝子的想象也随之袅袅。太阳就在她缥缈的想象里一点一点落到树梢下面去,落到她想象的尽头。那个长胳臂长腿的男人松泽看完了报纸,起身抻了一个懒腰,慢慢腾腾挪到厨房里来,再次问枝子需不需要帮什么忙。枝子听到男人满怀关切的问候,赶忙满心欢喜的连连说:“不用,不用。”。今天是这个男人松泽的生日,她想独立完成整个操作,让他尽情品尝一番她的烹饪手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