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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anish.china.org.cn | 04. 09. 2013 | Editor: Claudia Leng | [A A A] |
我答:“还好。”
爹笑了,是焦急后的笑,是等待后的笑,是担心后的笑。笑得有点勉强,有点苦涩,有点疲劳。但眼中冒出泪。泪后,对我望着。那苍老的眼里,竟闪出对我表示感激的光。“这就好,这就好。”然后从馍袋里掏出六个鸡蛋,一定让我吃下。可我什么东西都不想吃,只想喝水。爹说:
“不要喝水,不要喝水,接着还要考呢,喝水光想尿。”
但我还是跑到水龙头下,“咕嘟”“咕嘟”喝了个够。
离下场考试还有十分钟,我回到了宿舍。“磨桌”和“耗子”都在。“磨桌”正在焦急地翻书,急得满头大汗,见我进来,带着哭音颤着声说:
“班长,我完了!我好糊涂!这些题我都会背,但我记混了!我把‘党的基本路线’,答成了‘社会主义总路线’!”
我忙问:“那其他五道呢?”
他答着哭声:“还有两道也答混了!我的妈,我的政治要不及格了!”
我安慰他:“既已考过,就不要再想了,还是集中精力想下场的数学吧!”
他仍很焦急:“你说得轻巧,你考好了,当然不着急。可我这些题明明会,却答混了,岂不冤枉!我好糊涂,我好糊涂!”接着便痛苦地用双拳砸自己的脑袋。
“耗子”也十分沮丧,倒在铺上一言不发。
我问:“你怎么样‘耗子’?”
“耗子”瞪了我一眼:“你管我呢!”然后双手捂头,痛苦地叫道,“我×他祖辈亲奶奶,我都认识这些题,但这些题都不认识我。我一场考试好自在,钢笔动都没有动。临到钟声响,才在一道题上写了几个字,‘中国共产党万岁’,那些改卷的王八蛋能给我分吗?”
…………
下一场考试的钟声响了。同学们有高兴的,有着急的,有沮丧的,但都又重新聚集到了考场。警戒线外,家长们又在焦急地等待。我爹又坐在毒日头下的砖头蛋上。马中又讲话了,说上一堂考试有的同学表现不好,这一场要注意,不然可别怪鄙人不客气……大家听他讲,都很着急,因为他整整耽误大家八分钟答卷时间,然后才发卷。“忽拉”“忽拉”一阵纸响,又静下来。接着又是“嚓嚓”的笔划纸的声音。
忽然,我听到后排“咕咚”一声,接着教室一阵骚乱。我扭回头,吃了一惊,原来是“磨桌”晕倒在地上。监考的老师纷纷向“磨桌”跑,有的同学就趁机交头接耳,偷看别人的试卷。监考老师又不顾“磨桌”,先来维持秩序,马中又大声咋唬。等教室平静,“磨桌”才被人抬了出去。
晕倒的“磨桌”被人抬着,从我身边经过,我看了他一眼。他浑身发抖,眼紧闭,牙齿上下“嗒嗒”响,脸苍白,满头发的汗。我一阵心酸,满眼冒泪。“磨桌”,好兄弟,你就这样完了!你的清凉油呢!你怎么不多在脑门上涂上厚厚的清凉油?你为什么要晕倒呢?大半年的心血,就这样完了!兄弟,你好苦啊!
这场考试临结束,前边又发生了骚乱。这次是“耗子”。马中站在他面前,看他的答卷。看了一会儿,猛然把考卷从他手中抢过,怒目圆睁:
“你这是答的什么题,这就是你的方程式吗?你捣的什么乱,啊!?”
几个监考老师纷纷问:
“怎么了,写了反标吗?”
马中说:“反标倒不是反标,但也够捣乱的!我念给你们听听。”接着拖着长音念,“‘党中央,教育部:我怀着激动的心情,给你们写信。卷上的考题我不会答,但我的心,是向着你们的。让我上大学吧,我会好好为人民服务……’这叫什么?你以为现在还能当张铁生啦?!……”
这时校长戴着“监考”牌进来,才止住了马中的唠叨,让考生们静下心,继续答题。
…………
两天过去了。
高考终于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