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ortada>China |
spanish.china.org.cn | 04. 09. 2013 | Editor: Claudia Leng | [A A A] |
李十三嘿的一声不着意地轻淡的笑:“你也算是当了爸的人了,咋还说这些没根没影的话……”
田舍娃见李十三不信,当下急得失了色变了脸,双手击捶出很响的声音,像道戏曲白口一般疾骤地叙说起来:“嘉庆爷派的差官已经到县上咧。我奶妈的三娃在县衙当伙夫,听到这事赶紧叫人把信儿传给我。我撂下饭碗赶紧跑过来给你透风报信。你还大咧咧地信不下……”
李十三打断田舍娃的话问:“说没说我犯了哪条王法?”
“‘淫词秽调’——”田舍娃说,“皇上爷亲口说你编的戏是‘淫词秽调’。如野草般疯长,已经传流到好多省去了。皇上爷很恼火,派专使到渭南,指名要‘提李十三进京’,还说连我这一帮演过你的戏的皮影客也不放手……”
田舍娃说着说着就自动打住口,哑了声。他叙述这个因由的过程,突出的眉棱下的两只燕尾形的眼睛一直紧盯着他亲爱的李十三哥,连扶着磨杠的嫂夫人一眼也顾不及看。他看着李十三由不信不屑不嗤的眼神脸色逐渐转换出现在这副吓人的神色,两眼瞪得一动不动一眨不眨,脸色由灰黄变成灰白,辨不清是气恨还是惧怕,倒吓得田舍娃不敢再往下说了。
李十三突然猛挺起身子,头往后一仰,又往前一倾,“噢”地叫了一声,从嘴里喷出一股血来。田舍娃眼见一道鲜亮如同朝阳的红光闪耀了一下,整个磨房弥漫起红色的光焰,又如同一条血的飞瀑,呼啸着爆响着飞溅出去,落在磨扇顶端已经磨碎的麦粒上,也泼洒在琢刻着石棱的磨扇上。磨盘上堆积着的尚未收揽的碎麦麸顷刻间也染红了,田舍娃噢呀惊叫一声,吓愣了。
李十三又挺起胸来,头先往后一仰,即刻再往前用力一倾,又一道血的光焰血的飞瀑喷洒出去,随之横跌在磨盘上,一只手垂下来。
田舍娃手足无措地站在一边,突然灵动过来,一把抱起李十三,轻轻地摆平仰躺在地上。夫人也早吓蒙了,忙蹲下身为李十三抚胸搓背,连声呼叫:“你不能走呀你甭走呀……”随之掐住了丈夫的鼻根。
许久,李十三终于睁开眼睛了,顺手拨开了夫人掐着他鼻根的手。稍停半刻,他两手撑地要坐起来。夫人和田舍娃急忙从两边帮扶着。李十三坐起来。田舍娃这时才哭出声来。夫人也哭了。
李十三舒了口气,看着田舍娃说:“你咋不跑还在这儿?”
“你是这样子,我咋跑呀!”田舍娃说,“让人家把咱俩一块提走,我好招呼着你。”
李十三摇摇头:“咱俩得跑。”
田舍娃忙接上说:“就等你这句话哩,快走。”
李十三站起来,走了两步试了试腿脚,还可以走动,便对夫人说:“你也甭操心了。你操心也是白操——皇上要我的命,你还能挡住?挡不住喀。我要是命大能跑脱,会捎话给你,会来取戏本的——这本戏刚写到热闹的当当儿,你给我藏好。”